另類事實：關於知識和它的敵人

「另類事實」出自 2017 年川普的團隊，為了回應一個明顯是錯誤的說法而產生的詞。很明顯的，政治人物的強詞奪理與創新詞這現象看起來是由西方世界的領導國家開始蔓延至全世界的。另類事實想講的，或許是一些沒有明顯對錯的情境。但川普團隊回應的，卻是在自身的陳述被明顯證據證明為假的情境。

「很遺憾的，事實已經不存在了」這句話，同樣是來自川普團隊。它說的是，凡事都只是人們對事情的「不同觀點」而已。事實上，它說的或許是：「所謂的事實，會依不同的人的觀點而有不同的解讀。」既然世上已無事實存在，那又何必需要證據？川普何必對他說的話提出證據？

假消息、謠言，一定是半真半假。正如只挑對結論有利的實驗結果一樣，政府消息也是如法泡製。對這種七分真實夾雜三分虛假的消息，有時候真的很難察覺假的部分。人會有「確認偏誤」，意即與自己信念相符的消息，往往直接認為是真。同溫層自古就有，但網路擴散了它的影響範圍。在社群媒體演算法只推送每個人有興趣的消息之下，確認偏誤又持續的被強化。

建構主義教學在西方世界的盛行，也加劇了人們無法辨別假消息的情況。建構式教學視老師為在旁的「指導」而非直接上對下的「教導」，主張透過讓學生對主題進行研究並取得知識，老師僅在旁指導。但如果我們沒有被教導一些基礎知識，怎麼能叫做研究？太注重由經驗取得的實證知識，而忽略了理論知識。如果沒有將理論知識放入長期記憶，面對排山倒海的消息，僅用邏輯推理是不足的。以下的例子：

前提一：人會飛

前提二：蘇格拉底是人

結論：蘇格拉底會飛

邏輯上來說它沒問題，但前提一卻是錯的。如果我們不知道前提一是錯的，那麼也不會覺得結論有什麼問題。這就是建構式教學這二十幾年來造成的後果。不是說我們不需要讓學生自由探索，而是必須先教他們基礎理論知識，並且這些知識要透過記憶將它們放入大腦深處，隨時取用。透過 Google 快速知道答案，是無法進入長期記憶的。

在臉書上有時會看見年輕人說出啼笑皆非的言語，困惑怎麼現在學生基礎知識都那麼弱？看了作者這段關於建構式教學的批評，才恍然大悟。

關於假消息，有個「逆火效應」值得注意。它說的是當一個陳述錯誤內容被散播出去後，就算它很快就會獲得指正，但在改正錯誤的當下卻造成對錯誤本身的強化。這有點像「謊言說久了就變成真的」。在與假消息戰鬥時，或許正確的方式是僅陳述正確的內容，不必提及錯誤的陳述？

書中最後有提及，我們該怎麼做來面對知識的敵人，比如批判性思考、來源審查、信任專家… 等。但不得不說，這些動作都是很花精神與時間。在各路消息狂轟猛炸，各方的說法又都看似有道理的情況下，生活已經夠忙碌的我們，到底有多少人真的能做到？

或許知識的敵人想要的，就是我們在精疲力盡的情況下，變得對知識的正確與否毫不在乎。正如歐威爾「一九八四」中主角在被折磨後，再也不管手伸出來是四隻還是五隻手指了 - 只要是你說出來的，都是對的。

政治正變得兩極化，人們再也受不了各種消息的折磨，最後只能回歸部落思維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對民主是個極大的威脅，因為民主是靠著互相妥協與共識才能立足的。有時候，看見「民主已死」的標語，心雖感嘆，卻覺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