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西軍與關原之戰：「正義之師」的敗北之謎

胡煒權，《豐臣西軍與關原之戰》

關原之戰這場戰事並不如想像中的轟轟烈烈，也似乎不是在極度緊繃的兩軍對陣下所觸發的大戰。它像是戰前早已勝券在握般，是由東軍對西軍的一場輾壓、趕盡殺絕而已。當然目前許多史料的欠缺讓這場戰事的還原度並不是很完全。關原之戰在目前普遍的說法是石田三成對戰德川家康，但事實上西軍的總帥是毛利輝元！比起石田三成、小西行長、大谷吉繼這三個堅決反家康的領主，毛利輝元更像是僅為了毛利家的興盛而努力，接總帥只是取得一個機會而已。但大玩兩手策略的他，卻允許吉川廣家等私底下與家康交好，替自己謀求後路。在日本戰國，大部份的領主皆是以自己家族發展為首要考量，由誰當老大似乎不是那麼重要。如果家康當老大能夠讓自己的家族在固有領地興盛起來，甚至取得更多領地，那麼就支持家康吧！這也是家康能夠成功籠絡許多領主的關鍵 - 承諾在成事之後賜予領地。加藤清正、伊達政宗…等名將皆是如此成為東軍。但他們並不是反豐臣政權，他們只是在秀吉死後，仍以自己家族前途為考量，選擇秀吉死後的另一個老大而已。

反觀西軍的號召是以大義為名份，這與實際的家族利益無關。大義能當飯吃嗎？也道盡了戰國時代利比情堅的現象。然而各領主分屬東、西軍在脈絡上卻必需追溯早前的兩次侵朝鮮戰爭，許多將領因為石田三成的報告而受到秀吉責斥，進而懷恨在心而加入東軍；毛利家因受到三成的掩護而與三成交好，這都是影響關原戰局的重要因素。在豐臣政權本身，秀吉為讓自己的親生兒子秀賴當上大位，殺害了早已行關白之位的豐臣秀次，也是造成家康勢力壯大、豐臣勢力沒落的原因之一。當然，另一個原因是前田利家太早死了，如果他跟家康活一樣歲數，會不會有江戶幕府都很難說。

關原之戰雖被定調為主戰，但其實這場戰事不到半天就結束了。一些記錄還顯示東軍是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西軍。石田三成、小西行長、大谷吉繼軍兵力不多，兵力最多的宇喜多秀家軍重臣大多出走，影響戰力。兵力同樣很多的小早川秀秋與毛利秀元、吉川廣家，一個是內鬼一個避戰，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如果以光榮角色的設定來說，只有大谷吉繼的統率跟武勇足以是戰力，但他可能在開戰不久後，便被東軍及叛變的小早川秀秋兩路夾攻而領便當去了。石田三成、宇喜多秀家面對東軍黑田長政、細川忠興、福島正則等名將的攻擊，也一下子就潰敗了。潰敗的原因可能是統率跟武勇值不如對手（受光榮荼毒太深），也有可能是前夜才由大垣城退到關原，早餐都還來不及吃，東軍就殺過來有關。總之在德川秀忠大軍來不及趕到關原的情況下，戰事還僅半天就結束了，足見這場戰事並非勢均力敵，而是未開戰便知道結果的「清算」之戰。

當然西軍情況至此也並非他們所預見的。琵琶湖畔大津城的京極高次在關鍵時刻轉投東軍，造成立花宗茂這員猛將及許多兵力被困在大津城。丹後田邊城的細川幽齋（藤孝）死守城池，也造成許多兵力困在此。奧羽的上杉景勝基於家族考量，以殲滅最上義光、防範伊達政宗為主要行動，也造成上杉軍無法南下江戶，對家康背後造成壓力。總帥毛利輝元擁兵在大阪城，伊勢的攻擊才剛結束…兵力過於分散的後果都造成西軍在關原開戰前即處於極不利情況，可以說敗得不冤枉啊。

如果說戰國時代下剋上、以家族為主要考量是主流觀點，那麼在這洪流之中真真實實忠於豐臣正統政權的石田三成、小西行長、大谷吉繼可算是異類了吧！德川家康勝了，所以他當然就是正義。所謂「正義必勝」其實是因為勝者才是正義，並非正義之人可以得勝。在江戶及後世一片稱讚勝者的情況下，對敗者的平反更顯珍貴。回過頭來說，何謂「正義」是個討論也討論不完的話題。